一对分居夫妻的幸福生活
5月下旬的龙城,有时天晴,有时雨。
57岁的梁金月,骨质增生的左手腕又开始犯疼了,不得不到医院敷中药治疗。接连十多天,去医院的路上,回家的途中,梁金月都是一个人。年满62岁的老伴封家运也已退休,可是此时的他,身在融水苗族自治县的一个村屯。
早就习惯一个人了。封家运投身扶贫工作以来,梁金月用她的坚强与宽容,默默地支持着丈夫,他们用行动印证了幸福与距离不冲突。如今依然分居的他们,各自过着精彩的晚年生活。
扶贫
忙得停不下
梁金月没有想到,2003年的一个决定,彻底改变了她和丈夫日后的生活。
2003年,当时正在柳州钢铁(集团)公司人力资源科任职的封家运,被派往融水苗族自治县香粉乡开展定点扶贫工作。
接到这个任命,封家运非常兴奋。因为16岁之前,他一直在农村生活,而且还放了好几年的牛,农村生活他再熟悉不过。从事人事工作这些年,封家运一直期待能到外面的天地看看,以发挥自己的余热。
妻子梁金月却有些担心,那时的封家运已年过5旬,这把年纪不应该再到农村折腾。丈夫决定已定,梁金月只好暗自安慰:到农村扶贫,一个月估计就在乡下呆几天而已,这样应该不会影响家庭生活。想到这些,梁金月的态度由担忧转为了支持。
孰料,封家运一离家就是好几年。
我要对得起单位,对得起工作,对得起家庭。在封家运的这句口头禅里,他把工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初到融水苗族自治县香粉乡雨卜村,当地的贫穷让封家运很揪心,他决心一定要改变雨卜村的落后状况。
封家运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实施着改变雨卜村的计划。
铺设雨卜大桥引桥、桥面和加固护栏;为雨卜小学架起一座80多米长的铁索桥;2003年,卜令沟公路开工了;2005年秋天,雨卜村里一下子建成了60多座沼气池,沼气池入户率达到90%以上
不到3年时间,大山深处的雨卜村寨寨都通了公路,有线、有线广播、篮球场、芦笙坪、寨门成为一道道现代化风景,成为该村民俗风情游经济增长点。除了改变村屯的基础设施,封家运还帮扶村上的3名小学生,为他们缴纳学杂费,并发动柳钢员工在雨卜村帮扶了89名家庭贫困的大中小学生入学。
封家运总是很忙,停也停不下来。
因为忙着在雨卜村扶贫,封家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经常两三个月不回一趟家。偶尔回到柳州,要么到单位办事,要么是采购修路、建篮球场等需要的材料,鲜有单纯为了妻子和女儿回柳州。
有时开会回柳州,会议一结束,村民的一通打来,封家运连家门都不入,直接坐车返回雨卜村。即使有空在家多呆两天,封家运也是坐立不安,前一天刚回家,第二天早早起床,在小区门口搭乘最早的一班车赶回融水。
丈夫如此不顾家,妻子梁金月难免有些抱怨,你把家当成旅社了。面妻子的埋怨,封家运极少还口,任凭她唠叨和发泄。封家运知道妻子的委屈,但是村上的事情太多,实在放心不下。就像一阵风吹过,吵架之后的他们,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第二天,梁金月照旧替丈夫收拾行装,送他出门。
身后的坚强女人
封家运没空回家,梁金月就去融水看他。
梁金月庆幸自己不晕车,从柳州市区到融水雨卜村,3个多小时的路程,于她并不算难受。一个月至少跑一趟融水,已经成为她的生活习惯。
梁金月曾在*垦农场做过知青。当年回家,她总要背个大行囊,装满东西。封家运下乡扶贫后,每次去看望他,梁金月也是背着大行囊,感觉就像做知青的时候。与雨卜村的村民和睦相处,这是梁金月对丈夫工作的支持方式。所以,行囊里除了装着给封家运的饼干和牛奶,还有给村里孩子们的礼物、书籍和衣物。
由于周一要上班,梁金月周六上午去融水,周日下午就得赶回来。一回到柳州,她又成了孤单一人。
丈夫下乡那年,他们惟一的女儿正在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女儿选择留在南宁工作,几年后又在南宁结了婚、生了孩子。梁金月很想女儿回柳州陪她,但她选择尊重孩子的意愿。所以2003年至今,梁金月都是一个人生活。
还没退休那几年,梁金月把自己安排得很忙,平时忙工作,周末和朋友喝茶、打牌、聚餐。一日三餐,梁金月多是随便打发。傍晚散步,也是一个人。慢慢地,梁金月习惯了没有丈夫在身边的日子。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梁金月的肚子痛得厉害,跑了十几趟厕所,几近虚脱。实在顶不住时,她没有打扰在融水的丈夫,而是向附近小区的一位同事求助。最后,还是同事把她送到了医院。因为患了急性肠胃炎,梁金月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
次日出院,梁金月这才拨通了丈夫的。封家运虽为妻子担心,可是任务在身的他,实在抽不出时间赶回柳州照顾妻子。梁金月理解丈夫,她只简单说了说情况,随后安慰丈夫不用担心,她能照顾好自己。
有一次洗澡,梁金月突然感觉胸闷、眩晕,冲出浴室,休息许久才缓过气。那一晚,梁金月惴惴不安。她在客厅站了许久,直至整个身体恢复正常,才敢躺下睡觉。这件事后,梁金月缩短了洗澡时间,通风等方面都格外注意。她深谙,没有丈夫在身边,一切都得靠她自己,她必须把自己照顾好,这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没有男人在家,生活中的很多小事也成了大事。
家里的电灯坏了,厨房的水龙头有问题,主卧的床要挪个方向,梁金月只能找朋友帮忙。生活上帮不了妻子的忙,这让封家运一直很内疚,他也想帮妻子,可是每次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躺下就不想再动弹,加之次日又要匆匆离开,再小的事也顾不上。
其实,家里的大事,也是梁金月在忙。
封家运的母亲病重,梁金月一直细心照顾。老人的后事,也是梁金月忙前忙后。妻子的孝顺与操劳,封家运感激不已。封家运认为,老夫老妻,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这些年来,他把对妻子的感谢都埋在了心里。
晚年
各自精彩
在雨卜村,村民都褒称封家运为够佬(音译),苗语为受人尊敬的长辈、老爹的意思。村上大大小小的事,都少不了封家运主持、出主意。村民办酒宴,封家运没到场绝不开席。封家运在柳州才呆上一天,村民就会打催促,你怎么还不回啦数年的相处,封家运和村民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2007年,得知封家运即将收队回柳州,村民们依依不舍地给他送行。村民发自内心的赞誉,让封家运备感欣慰,同时深深地触动了梁金月。
扶贫期间,封家运连续4年被评为广西定点扶贫先进个人。2008年,柳钢授予封家运特别扶贫贡献奖,奖励8万元。2010年,年满60岁的封家运正式从扶贫的岗位上退休了。
梁金月以为,退休后的老伴总该有时间陪陪她了。可是退休手续已经办完,封家运的心俨然没有离开雨卜村。没在柳州呆几天,封家运又回到了雨卜村,他把数万元奖金全部用于开发当地的民族旅游项目,年届6旬的他,希望能在旅游开发方面,继续为雨卜村的村民提供帮助。
去年8月,外孙女出生了。梁金月希望封家运能回家,两人一起照看外孙女,以便在南宁工作的女儿、女婿投入工作。可是,又开始为旅游项目奔忙的封家运,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家,更没心思和老伴共享天伦。
扶贫那几年,每逢过年过节,封家运都要留在村上组织、安排各类活动。为了迁就他,梁金月只好带着家人一起到雨卜村陪他过年。谁知退休后,封家运还是不能回家。2012年春节,他们也是在雨卜村过的年。
最近几日,梁金月正酝酿着前往南宁陪外孙女过六一儿童节。陪孩子过完节,她将在周末到来前,赶到雨卜村看望封家运。因为周末两天,封家运投资的农庄会比较忙,她希望能够帮帮丈夫。
2010年退休后,梁金月也曾想过一直陪在丈夫身边。可是,梁金月不太适应农村生活,每次去探望丈夫,呆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梁金月知道,她的朋友圈和生活圈都在柳州,如果真的到乡下生活,她一定不快乐。可是在农村长大的封家运,发自内心地喜欢雨卜村,他想一直留在那里,过着平静的农村生活。
他们没有相互勉强,而是选择尊重彼此的意愿。
如今,他们依然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相聚的时间依然那么少,可是信任和理解,让他们的晚年各有各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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