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西双版纳傣族现存巴利语文献具有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由于过往研究方法的缺陷,中国学者对于这支国际佛学界所知最少的佛教文献尚未能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本文从研究方法的角度探讨如何运用佛教语言学与田野调查的方法,突破、推进对此种文献的研究。
主题词:傣族;南传上座部佛教;巴利语文献;巴利语;梵文;田野调查;
巴利语是印度的一门古语言。南传上座部佛教使用它记录和传承佛教经典,南传上座部佛教的佛教经典称巴利三藏。公元一世纪,巴利语伴随南传上座部佛教传入斯里兰卡。随着南传上座部佛教在东南亚的进一步传播,这门语言又传入了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和中国云南的西南部。
云南是中国境内唯一有南传上座部佛教流传的省份。云南境内有傣、布朗、佤、德昂等民族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其中,傣族信仰人数最多(约),也最具有代表性。南传上座部佛教传入后,傣族为了便于记录和传写佛教经典,创造了傣文。历史上,傣族使用傣文,以贝叶或绵纸为书写载体,发展出傣族文献体系。该文献体系以傣族南传上座部佛教巴利语文献最为独特。其特殊价值在于:
一、它是中国目前现存唯一的民族文字的巴利语文献体系。汉文佛经翻译史上,有佛教徒把巴利语佛经翻译为汉文佛经。这些译经中的一部分流传至今,而当时翻译所使用的巴利底本都没能保留下来。由于原始文献的缺乏,中国学术界对于佛经翻译史上的巴利语佛经的使用民族、文字和使用特点缺乏深入的了解与研究。傣族是中国现存民族中唯一拥有完整巴利语文献体系的民族,这无疑可以为上述问题的解答提供一种全新的研究路径。与此同时,惟有对此门文献的解读,方能深入了解和解释傣族的宗教信仰。
二、它是南传上座部佛教巴利文献在地理分布和完成时间上的极至。从地理分布上看,中国的傣族位居南传上座部佛教文化圈的最边缘。自上座部佛教公元一世纪传入斯里兰卡后,就以该国为母地向东南亚传播,而中国傣族的所在地区则成为了这支佛教在东南亚流传上的地理极至。换言之,斯里兰卡系南传上座部佛教在东南亚的流传以傣族地区为终点。从时间上看,在所有信奉南传上座部佛教的民族中,傣族的巴利语文献体系最晚形成。勐龙是西双版纳傣族佛教重镇。在勐龙的田野调查,尤其是对当地译经僧侣世系的研究表明,当地最早译经的僧侣大致生活在16世纪至17世纪之间,而整个文献体系的完成大约在19世纪末期至20世纪初期。西双版纳傣族巴利语文献在地理分布和完成时间上的特点,导致它偏处一隅,始终没有进入国际佛学研究界的视野,成为国际佛学界了解最少的一支巴利语文献。傣族巴利语文献的这种特殊性决定了对它的研究就是对最边缘地巴利语和南传上座部佛教为何的解答。
笔者在西双版纳的田野调查证明:傣族南传上座部佛教巴利语文献由三个部分构成:①傣族巴利三藏与三藏疏;②傣族从巴利三藏中遴选、编写而成傣族常用巴利语佛经,以《出家业经》《比丘业经》为代表;③傣族创作的南传上座部佛教经典,以《本生经》为代表。
从使用的语言来看①、②种文献是纯粹的巴利语文献,③种文献中巴利语占相当大的比重。
傣族巴利语文献研究具有丰沛资源的同时,由于以下缺陷,迄今为止,中国学者对于它的研究尚未进入探究原典、深入精髓的境地。这两重缺陷为二:一是缺乏必要的巴利语以及梵文训练。二是不能进行有效的田野资料搜集工作。
巴利语与梵文训练是研究傣族巴利语文献所必须的径匙。原因有二:
一、现存傣族文献语言构成的复杂性。历史上,傣族创造有经典体傣文以转写巴利语佛经,同时,傣族也使用这门文字来记录傣语言文献,更有两种文字在文本中混合使用的情形。因此,惟有精娴于巴利语,才能辨别所面对之文本以巴利语为载体,以傣语为载体,或是两种文字混合之使用?这样才能够深入地研究文本的内容、旨趣,进而探究傣族使用巴利语及其南传上座部佛教之民族特性。
原因二在于现存的傣族巴利语文献中的巴利语混合有梵文。以最基础的文字拼写为例,傣族佛寺念经亭写作prɑsɑ?,巴利语当写作pɑsɑda,而古典梵文作prɑsɑda。此外,傣族巴利语语音学中有?,S’两个意韵尾存在,此两音一概不存在于巴利语中,而两音之字母却存在梵文之中。由此可窥见,傣族的巴利语文献中确实包含有梵文的影响。因此,对于傣族巴利语文献的研究在对纯傣语言文献进行筛滤的基础上,又另有一重工作,就是在对现存傣族文献中纯傣语言文献筛除的基础上,还要辨析剩下之文献语言究竟为巴利语或梵文的工作,惟有经过这项工作,才能真正理解傣族佛教经典语言的特质。
田野工作是搜集傣族现存巴利语文献唯一可行之途径。这是由傣族文献之分布现状所决定的。傣族文献现状特征有二:
一、大量文献散落在民间,尤其是包括巴利语文献在内的佛教文献大量散落在民间,非进行田野调查不能搜集。傣族南传上座部佛教佛教徒有每年在“雨安居”抄写佛经奉献给佛寺的传统,历史上,乡村佛寺藏有大量的佛经。此外,傣族男子有出家为僧的习俗,还俗后,男子将在寺院习得的佛学与文字知识带回各自家中,寺院刻写佛经的传统也籍此在民间很是风行。这样的传统在笔者年西双版纳曼塞村的调查中仍能得到确证。还有一点格外值得